李約翰心中不悅,出聲埋怨道:「這樣走不好看;他們會說你是偷溜。」
「愛怎麼說就怎麼說罷。我一定得到安略南去,而且不要有麻煩。別說了,約翰。」
韓定靠上椅墊,微微顫抖。開著暖氣的車裡並不冷,但即使隔著玻璃也可以感受到,窗外皚皚白雪覆蓋下的世界裡,有股陰風刺痛著他。
韓定深思道:「那天問題解決了,我們該設法調節極星的氣候;應該做得到。」
「我呢,」李約翰答道:「倒想看你先做點別的事情。比方說,調節一下舒瑪克的氣候如何?終年保持攝氏二十五度、乾燥舒適的牢房,應該算是不錯了。」
「那時候我就真的用得著貼身保鏢了,」韓定道:「而且不只需要兩個。」他指著前座兩個李約翰手下,眼觀四面、手執火鎗的壯漢:「看來你打算要發動內戰。」
「我?戰火一觸即發,可用不著我去攪和。我告訴你,」他扳起圓圓的手指:「第一、舒瑪克昨天在議會裡嚷得震天價響要彈劾你。」
「他完全有權利這麼做。」韓定冷靜答道:「況且,這項動議以206對184票給否決了。」
「是啊。只超出22票,而我們原先預估最少有60票。別否認,你自己也知道。」
「很接近。」韓定承認。
「好。第二、表決之後,59個行動黨議員翻身頓足衝出議事廳。」
韓定沒作聲。李約翰續道:「第三、在出門以前,舒瑪克狂吠著直指你是叛徒:『現在去安略南是為了領賞!所有拒絕支持彈劾的議員都是叛國共犯!他們『行動黨』可不是叫著好玩的!』。這聽起來像是什麼?」
「麻煩,我想。」
「而現在你一大清早匆匆溜跑,像個罪人似的。你應該面對他們,韓定──如果有必要的話,就宣佈戒嚴。太空!」
「武力是無能之輩的──」
「──最後憑藉。哼!」
「好罷,咱們等著瞧。現在仔細聽我說,約翰。三十年前,基地創建五十週年慶時,輪迴屋打開、出現了謝東錄影,第一次告訴我們事實真相。」
「我還記得,」李約翰憶及往事,微笑頷首:「正是那天,我們掌握了政權。」
「對極了。也正當我們第一次重大危機的時節。這回是第二次──三週之後就是基地八十週年慶,你不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會發生嗎?」
「你是說他會回來?」
「我還沒說完。謝東從未說過幾時回來,你也明白,那是他整個計畫的一環;他總是儘可能不讓我們知道將來的事。除非拆了輪迴屋,否則沒有辦法知道計時器設定在未來的什麼時刻打開──而且如果我們試圖拆解,很可能觸發自毀裝置。自從第一次出現以後,每逢週年慶我都在場,他卻不曾再次現身過。但這次是三十年以來頭一個真正的危機。」
「那他會來囉?」
「也許罷,我不知道。然而重要的是,今天議會開議之後,你先宣佈我已經出發到安略南;接著立即發佈正式聲明,說三月十四日當天,謝東錄影會重現,帶著極為重要的訊息,有關最近成功解決了的危機。這點非常重要,約翰,不管任何人問任何事,都不要多說半個字。」
李約翰瞠目道:「大家會相信嗎?」
「那不要緊。我只要讓大家感到疑惑就夠了。在事情真假之間猶豫不決之際,他們會決定將行動延到三月十四日以後。那時候我早回來了。」
李約翰滿臉狐疑:「但是什麼『成功解決』,鬼扯嘛!」
「這叫故佈疑陣。機場到了!」
等候的太空船在微曦中巍巍矗立,韓定踏雪上前,在敞開的氣閘口回頭伸出雙臂。
「再見,約翰。我也不願意就這樣把你留在熱鍋當中,但我再沒有別人能夠信任。小心別掉進火裡。」
「不用擔心,熱鍋裡就已經夠燙了。交代的事我會照辦。」他迴步而去,氣閘也同時關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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